温亭晚命人往宫中递了消息后,并未收到回复,大抵是太子同意了。不过,她可不敢将自己撒谎的事告诉温家众人,只说是太子宽厚,许她多留两日。

    林氏欢喜还来不及,自然没有起疑,然温亭泽却不是那么好骗的,挑了个没人的地方,几句便逼得温亭晚说了实话。

    温亭泽点了点她的额头,佯怒道:“你胆子还真大,连太子殿下都敢骗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不是为了在家中多留两日,好生陪陪母亲,回了宫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温亭晚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故作可怜,温亭泽无奈道:“既是撒了那样的谎,这几日便在家中呆着,莫要四处乱跑教人发现。”

    温亭晚乖巧地点了点头,心中却有另一番计较。三月十四晚京城有一场灯火节,好容易出宫一趟,这样的热闹,她自是不能错过的。

    是夜,温亭泽受邀赴宴并不在家,待晚些时候从林氏房中出来,温亭晚换了装束,便和习语二人偷偷摸摸翻出了墙。

    两人规矩惯了,好些年不曾做过这样的事,花了不少的气力才翻出去,动静太大,险些让巡夜的家仆发现。

    没有宵禁的京城夜景是极美的,再加上是灯火节,不仅是飞檐廊下挂着各色各异的灯盏,行人皆提灯往来,川流不息。自高处俯眺,宛若一条闪烁的游龙。

    三月十四本是个平凡的日子,既非祭典又非佳节,按理不会有这般盛会。

    说来,其中还有个凄美的故事,本朝的开国之君成业帝极爱发妻明昭皇后,二人少年结发,携手共度风雨几十载,然成业帝建国后不久,明昭皇后因旧疾复发,药石无用,很快便撒手人寰。

    因二人当年正是在灯火节相遇相慕,成业帝悲痛之余,为纪念发妻,诏令全国,在明昭皇后生辰之日,举办灯火节。

    温亭晚幼时很喜欢这样的节日,由温亭泽领着边吃边逛,不仅可以猜上一遍灯谜,赢些奖品回去,逛得累了,还可以去茶楼喝茶听书,或是挤到人群里去看戏。

    但过了十三岁后,温亭晚逐渐张开了,温留长不许她随意出去,说她一个姑娘家,成天和温亭泽在外头抛头露面不成体统,遂请了嬷嬷在府里教她规矩,便很少在街上这般玩了。

    好容易有机会,温亭晚拉着习语逛得不亦乐乎,见人人都提着灯,便也花钱在摊上挑了一盏可爱的兔子灯,虽说这灯做工略有些粗糙,用料也一般,可兔子造型做得憨态可掬,活灵活现,温亭晚很是喜欢。

    “习语,我们再去买些别的。”

    习语提着大包小包,苦着脸道:“主子,你买这些小玩意作甚,府中都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给姝儿的,姝儿未曾出过宫,我便想着带点宫中没有的东西回去,她定会高兴。”

    温亭晚步伐轻快,提着裙摆踏上石桥,依稀记得前头有家卖面人的,回头正要说什么,却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习语不见了。

    石桥上摩肩接踵,十分拥挤,她站在桥头焦急地踮起脚寻人,蓦地看见河畔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如修竹。

    鸦青长袍,玉冠束起青丝,眉目俊朗,器宇轩昂,在人海中鹤立鸡群。男人面沉如水,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凤眸紧紧锁住她。

    温亭晚的心陡然提起,下意识后退一步,可再一眨眼,那人却又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主子,主子。”习语气喘吁吁地跑上桥来,“您走慢些,奴婢都赶不上您了。”

    温亭晚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河畔,惊魂未定:“习语,你可看见......”

    “看见什么?”习语左右看了一圈,疑惑道。